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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豆運 精靈島

別忘記我。

你在我的夢裡縈繞。

提著鞋子,赤腳走在沙灘上,涼爽的海浪一陣又一陣的拍在腳掌上。太陽肆意地展露著光茫,手擋在眼上,讓那刺眼的陽光別曬得自己張不開眼。毒辣的太陽曬著沙灘,沙都變得溫熱暖和。

眺望著遠方,發現一個男人趴在沙上,他穿著深藍色的牛仔襯衫、卡其色的褲子,那穿著的白色帆布鞋和白T裇都染成灰色。他的臉上黏上了一點點的沙子,閉起雙眼,皮膚被曬得有點透明,像是失去了意識。

蹲在男子面前,看著這個與他們不同的昏迷男子,想著他是不是屍體。

男子緩緩張開了眼,背上微熱的感覺,是炎熱的仲夏。天邊有鳥群飛過,也許是高尖的鳥聲喚醒了他。

這個趴在沙灘上的男子張眼開眼,就嚇得自己向後退了一步。這不是死人。對方似乎沒有攻擊意圖,又再靠近一下細看著這個人類男人,對方又閉上眼昏過去了,也許是自己又尖又長的耳朵嚇倒了他。

笛聲混合著雀鳥叫聲傳入耳朵,慢慢把沉落的思緒拉回來。長長的眼睫毛微顫地張開,視線片刻模糊再聚焦,自己是睡了多久?只記得在昏去之前,看到一個逆光的男子,他的耳朵不像人類那樣圓圓的,而是又尖又長的,都以為自己是去了天堂見到天使。

平躺在木板床上,掀開蓋在身上的單薄被子,緩緩地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更換了,是樸素的米色綿衣和深色的布褲,不像潮流般注重修身,寬鬆的衣物舒適得很。

好奇地環視著這陌生的環境,牆壁、地板、桌椅,幾乎所有的傢俱都是木製的,這讓他不禁猜疑自己是否回到了遠古時代。

目光停留在坐在窗邊的男子,他的身影像是要融入窗外的夜色。身穿相同服飾的他坐在窗框上,雖然危險但他該是慣了。悅耳的樂聲從他手裡的笛子傳出,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轉換著指法,奏出帶點哀怨的旋律。

不自覺地靠近那散發著寂寞的身影,當回神時,已經站在他身後隔了幾個身位,笛聲無預警地中斷,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靠近。

「這裡…是什麼地方?」對方沒回話,只是轉過身來看向自己。

烏黑的短髮乖巧地貼著腦袋,映襯著冰潔的白皮膚,劉海剛好沒有掩蓋著那隻鳳眼,藍色的眼珠像海一樣幽深,唯一突兀的是那雙又尖又長的耳朵,像是電影或小說裡的精靈。

「是…精靈嗎?」

看不懂對方眼裡要滿溢的情愫,也許他是不知彈了哪根弦,在那雙眼裡泛起一圈圈漣漪。

窗外一陣不合時易的熱鬧,有鼓聲、有笛聲、還有歡呼聲。男子馬上把泛濫的情縮收起,細軟的嗓子找回平穩,縱使聽起來還沒有平伏過來,「慶典要開始了。」穿上對方丟過來的一雙草鞋,男子已經打開門要走了。

男子利索地爬下連接著樹屋門口的繩梯,坐在門邊,看著門外是一棵棵大樹的頭頂,扶著門邊低下頭看,在高處俯視著已經變得細小的男子,不禁咽一下。

「快下來吧!」低處的男子扯著嗓子大喊,那輕柔的聲音被硬生放大。

花了好一段時間來到精靈男子身邊,他沒管自己有沒有跟上就走在前頭。小路兩旁都是一棵棵大樹,樹上的小屋也許是前頭男子某個同伴的家,木屋門口各垂掛著一條繩梯。風若吹過,也許會有繩梯木條的撞擊聲和蕭蕭的落葉聲。

樂聲漸漸放大代表著他們愈來愈接近聲源。男子拿起了笛子,奏起和聲。

「來了!」幾個同樣擁有尖長耳朵的人歡快地跑了過來迎接。一個長卷髮的女人摟住了男子的手臂,纖細的手撫著他的黑髮。另一個短髮女子向男子送上了一束藍色小花,「我們的弟弟終於回來了。」男子只是莞爾一笑,裡面卻有看不透的無奈色彩。

「是人類!」一個看著跟自己差不多身形的男子走過來,他的臉上是又驚又喜,琥珀色的眼裡滿是喜悅,像是拆禮物時看到新奇的事物。

那些精靈把自己和男子帶到其中一席就坐。這片空地被大樹包圍著,空地的中間架起一個火冓,紅色烈火在搖曳擺動。男男女女不是圍著營火歡快起舞,就是拿起樂器譜出樂聲,或是在席上舉杯暢談。他們的共通點就是那雙精靈般尖長的耳朵,不禁摸摸自己小巧的耳朵,在這裡他格格不入,實為異類。

「為了澤運哥的重生!」琥珀色眼睛的男子站起來舉起了手上的酒杯,因為激動的動作,酒杯裡的酒調皮地跑出來。剛才的兩個女子邊捂住滿是笑意的嘴角,「宰煥真是的。」她們還是舉起了酒杯應和,「澤運重生了他果然是最高興的。」

「喂!人類!」琥珀色眼睛男人指向了自己,自己才慒慒地舉起酒杯。身旁被稱為澤運的男人只是默默地看向向他舉杯的男子,他們慶祝的是他的歸來,但他好像沒有一絲動容。

看著杯中物不禁猶疑,杯裡的液體輕輕波動著。他們不像是食人族,也對自己展出了善意。把心一橫,仰首喝下。

實在無法享受這個所謂宴會。

李宰煥和姐姐們都在源源不絕地說著精靈的事跡,就連這個人類男人也樂在其中,自己卻無法融入這個氛圍。

放在桌上的一束藍色小花,五片紫藍花瓣圍著黃色花芯,那麼不起眼的小花,被人遺忘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才有一個悲哀的名字。

看著就覺得心煩。

「我回去了。」拿起了花束,離開了宴會,離開喧繁的地方。

走在深夜裡的小徑,細小的昆蟲親切地為夜歸的人點起尾巴的小燈,亮起黃綠的光茫。不自覺放慢腳步觀賞螢火蟲在身邊圍繞飛舞,要是伸出手,小傢伙也許會停在手背上。

「我有很多事想要問你。」身後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是那個人類男人,也許他也是受不了那莫名的慶典然後逃出來。

「我們很快會把你送回去,人類先生你不用擔心,這段時間你可以暫住我的家裡。」沒打算為他停下回家的腳步,緊攥著手裡的花束,只是對救了這個人類而負責任,沒有其他意思。

「喂,我不叫人類!我也有名字的,我叫李鴻賓!」

回到了樹屋,實在擋不住一整天積下來的倦意,在地上展開了被褥就要睡了,也不管那個人類要幹什麼了。

你說,遇見我是件幸福的事。

你說,我們是知己。

你說,你永遠不會忘記我。

在身體一點一點被噬咬的一刻,我知道,你食言了。我成為了一堆沙子,隨風散去。那遺下的藍色小花也枯死了。

張眼,夢裡重複著錯誤的過去。每次回想也是痛心疾首,心臟都要扭曲般痛,若割開身體就會看到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上面的傷痕永遠不合癒合,只會源源不絕地湧出血來,像寄生一樣不斷吸食著宿主的生命,而自己只能一直為傷口提供養分。

陽光穿過窗子,灑在側臉上,被曬著的側身透著點點和暖。映入眼眶的是那束昨晚從姐姐那得來的花束,它被自己放在了木桌上,靜靜地躺著。

起來一把拿過放在桌上的花束,想要往窗外丟的一刻卻被捉著了手腕,想要甩開那隻手卻被攥得更緊,轉過頭看向干涉自己的男人,「放手!」

「怎麼要丟掉它?」

「我不需要!」在咆哮的一瞬間有些什麼毫無預警地崩潰了,臉上溫熱的手接下了碎片,那是人類的熱度。手上的花束無意落在地上,落在地上的花束那麼顯得無辜。

把勿忘我送給喜歡的人,然後祈求對方別忘記自己。這樣的事,不需要。

攥著手腕的手慢慢放開,抬起的手改為抹去臉上多餘的液體,「你去找宰煥吧,他該在樹下等你。」坐到窗邊,吹起笛子。

打開門看向地面,果然那個擁有琥珀色眼睛的男人已經在地面等著自己,還朝向自己揮手。爬下繩梯,風徐徐吹過,繩梯就會隨風擺動,無論爬梯多少次也會被這搖擺不定的梯子嚇倒。

李宰煥帶著自己來到了沙灘,還記得這個沙灘就是當初遇見鄭澤運的沙灘。但是在那之前的事都忘記了,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怎樣來到這裡,之前做了什麼,他都忘記了。

「只要你越過這片海,你就能回到屬於你的地方。」李宰煥指向海邊,說是挺容易的,但那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平線的盡頭連接著天空。

更多的精靈搬著木頭、繩子、工具過來,說要做一隻船。

一天是做不完一艘船的,太陽漸漸沉沒在大海盡頭,迎來了橘色的傍晚,天邊的朵朵綿花染上了太陽遺下的色彩。跟著其他精靈一行人走進了森林,樹上垂掛著一顆顆橙紅色的果實,像小蕃茄一樣,他們叫這些渾圓的果實做「茵姆」。

「澤運哥喜歡茵姆的。」李宰煥伸手摘下頭上的果實,沒把摘下來的果實放進自己提著的半滿籃子,而是把果實丟給身後的自己,「你也吃一個嘗嘗看吧。」半信不疑地咬了果實一小口,果實的香甜馬上從咬來的地方溢出來。

「也給澤運哥摘幾個吧。」

帶著在森林裡摘的果實,回到了鄭澤運的樹屋。他還是坐在窗邊眺望著窗外的天空,離開前吹奏的笛子現在安靜地躺在他的大腿上,那束藍花還是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

把地上的花束放到桌子上,找了個瓶子,裝了點水,把藍色小花插進瓶子裡,希望這些開始要枯乾的小花可以回復到之前鮮艷綻放的模樣。

「別做沒用的事。」自離開泥土一刻開始,花就漸漸邁向死亡,枯死這條路是條不歸路,即使做多少事也不能挽回生命,死而復生的事根本不可能。

把一顆茵姆塞到總是說悔氣說話的人的嘴裡,藍眼裡的淒愁在動搖,一點點歡喜在散開,像死灰復燃般。聽說甜食會讓心情變好,所以那些高熱量的甜食也不是沒理由存在。

「澤運是不是不喜歡我?」用斧頭劈開木頭,木頭應聲斷成兩塊。這樣的勞活在之前從沒有做過,吐了一口氣,是挺費力氣的。

李宰煥拿起劈開的木頭,又放了另一塊木頭到斧頭底下,「哥他只是不喜歡人類。」

「為什麼?」再劈開木頭,垂下了斧頭,另一隻手掀起了上衣下擺擦著額上的汗珠。李宰煥只是笑而不語,那笑容背後藏著的事情也許很悲傷。

傳說裡,精靈是因為人類而誕生。人類的想像與渴求,在花裡孕育出精靈之光。

手持的花朵像是潘朵拉盒子,綻放的一刻便湧出光茫。「你在呼喚我嗎?」鵝黃的光茫慢慢化成一個女性的模樣,長長的卷髮、雪白的皮膚、幽藍的眼睛,纖細的手撫過少年的臉頰。

美麗得不真實。

少年與精靈渡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但少年終不屬於精靈的世界。

「別忘記我。」精靈把手裡一朵藍色小花送給少年。少年離開了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手裡的小花在那回到的瞬間消逝了。

少年回到了他的世界,一切都回到了那時還沒遇上精靈的時候。他跟身邊的人說精靈的事,但其他人都說那只是夢,並不真實。

漸漸,少年也不相信那些與精靈一起的時光。漸漸,那些時光被遺留在時間的裂縫。

「為什麼把我忘記?」

因為人類的遺忘,精靈之光慢慢變得暗淡,最後光茫消失了,不被需要的精靈哭嚎著消失在遺忘的黑洞裡。

「你說,人類為什麼會忘記?」永遠無法忘記那撕心裂肺的痛,縱使現在身體平靜完好,但那苦痛卻一直纏繞著自己,完整的身體上是無形的透明傷痕,心一直在隱隱作痛。

很痛,很痛。

那束莖部被浸在水裡的藍色小花,已枯死了,枯乾的花瓣一摸就幾乎要碎掉。

「沒有人會想忘記。」

重生的精靈很罕見,自己是其中一個。每隻精靈在消失的時候也時悲痛地吶喊著,即使是重生了也只有迴腸寸斷的悲傷。「你快點離開這裡,然後忘掉我,讓我消失。」長痛不如短痛,還不如早點消失,被絕望的旋渦吞噬得體無完膚,也不要蒙蔽在存在的假象之下,每天每夜為被忘記而提心吊膽。

活著就是苦難。

「遇見你是件幸福的事。」

「我們是知己。」我摟著你的肩說著,你只是靦腆地笑了,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樣含蓄。

在離開你的那一天,我拿著你送給我的一束藍色小花,勿忘我。你對我笑了,像你頭上的那片橙紅天空一樣和暖,「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別忘記他。

「我」說。

睜開了眼,月色灑滿了房間,是夢。下了床,喝了杯水,在房間裡轉轉,讓夢中遺下的情縮平伏過來。

鄭澤運睡在地上的被褥,雖然被褥柔軟得很,但隔著一層被褥其實還是睡在地上,身體肯定是受罪般痛疼。他蜷縮著身體的睡姿,像隻沒安全感的貓咪。雖然想讓他到床上睡,但實在不忍心打擾他睡覺。他在睡著的時候,不會皺眉,不會扁嘴,無意識時感覺比有意識時更開心。

身體隨著微細的呼吸起伏著,感覺很安穩。

側臥在他的身邊,面對面地看著他的睡顏,黑色短髮貼服,兩扇長長的眼睫毛閉上了靈魂之窗,粉色的嘴唇豐潤小巧,小嘴微微張開,毫無戒備就像個孩子一樣。

再次張眼,灑落在鄭澤運側臉上的月色都變成了陽光,被壓住整晚的手臂一陣麻痺,僵硬身體傳來的痛疼讓人想起了昨晚的事。像是夾好了時間般,面前的人也緩緩打開眼睛,剛睡飽的眼睛狹長。兩人對視了數十秒,誰也沒有移開視線,這數十秒悠長得像半個世紀。

「你跟他很像,總是很樂觀。」剛睡醒的聲音黏糯不清,沒想到一大清早醒來就要聽悲傷故事,「但他還是把我忘記了。」

緊握住睡夢裡無意牽上的手,撞進那幽怨的藍色眸子裡,「不是的。」

因為肉體和意識的毀滅,所以你再也無法記住他。

在那個永恒的循環裡,只有肉體的消逝,靈魂是永生的。因為你執著於他,所以你無法忘記,甚至你的意識還殘留,引導著我去找他。

是嗎,學淵?

「別讓悲傷困住你。」

到了海邊,李鴻賓和李宰煥還有其他精靈們也在合力製作讓李鴻賓回來的船隻。這是自己第一次參與製作,所以要如何幫忙,自己也無從入手,最後只能在一旁幫姐姐們看顧她們的孩子。

孩子還小,喜歡四周跑來跑來,看著孩子在沙灘上奔跑嬉戲,不自覺感到愉悅。「哥哥,你看,這是不是很漂亮?」坐在身旁的幾個小女孩合力用藍色小花做了一個花冠,做了小手工後炫耀的可愛模樣讓人不禁給予讚賞,「嘻嘻,是媽媽教我們編的。」摸摸幾個小腦袋,幾個小女孩笑得更歡。

「哥哥,我們把花冠送給你!」其中一個小女孩站起來,跟坐著的自己差不多高,她把花冠戴到自己頭上。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頭上的花冠,「你不可以拿下來啦!」

「嗚哇!哥哥好漂亮啊!」小女孩們雙眼發亮般拍掌,這有點讓人不好意思。

拉著一眾小孩的鄭澤運回來了工作的這一邊,說是天色開始晚了,該帶孩子們回去吃晚飯。聽著他的話,沒有馬上看一下天色如何,注意力被他頭上的花冠吸引住而不能移開。拉起上衣下擺擦汗,試圖掩飾自己過多的注意力落在鄭澤運身上。

也許是視線太過赤裸,與被盯著看的人對上目光。四目交投的一刻他便移開了目光,垂下了水靈的藍眼,羞澀地輕咬著下唇,露出了害羞的模樣。

等到其他人都領著孩子離開,沙灘上只剩下自己和鄭澤運兩個。

也許是只剩兩人,視線都變得大膽。「你看什麼看…」他咕嚷著,垂下了目光,抬起手想把花冠拿下來。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好看。」

他低下頭淺笑。

很好看。

做船的進度良好,船隻已經成形了,再過幾天他應該就能離開這裡了。

在他要離開的那天,姐姐們把一束勿忘我塞到手裡,「送給他吧,別讓他忘記你吧。」她們淚眼汪汪地擁抱著,幾乎要以為自己又要消失了。

把藍色小花藏在身後,走到李鴻賓面前,他穿著當初遇見時的服飾,再也不是自己那些衣服。兩人的腳腕都浸在海水裡,海水一下一下拍打著,湧上來又退下去。對望了許久,要是發話,那就代表要終結了。

「再見了。」這一次離別好像比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次更輕鬆,也許是接受了最終還是會歸土的結局。

臉上是他溫熱的雙手,曾經裡,人類的溫度是那麼讓人眷戀。「我可以不離開。」兩個額頭緊貼著,小心翼翼有如對待珍寶,這些動作到現在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你把我們忘了,那麼我們就會消失。若然你還記住我們,那麼我們就會在某一處繼續活著。」精靈的故事是多麼動人,但有幾個人真的能不忘記?

「那送我勿忘我,讓我別忘記你。」緊攥著身後的花束,有什麼不能忘記,他連自己來到這裡之前做了什麼也記不起了,「那樣是沒用的,人類…」

「再相信我一次吧。」低聲的魔咒在耳邊徊響,擊中了心底柔軟的地方。一開始的確是有憎恨,被那樣的怨恨折磨了許久,最後還是寧願相信他是迫於無奈地忘記了,而自己是有原因地重生。

因為他要繼承你對我的愛,並延伸下去。

不知維持了這樣的姿勢多久,不敢看進那滿溢情愫的眼裡,把藏在身後的花束拿到身前,「別忘記我。」喜歡上人類也許是種罪孽,畢竟人類既善忘又貪新忘舊,但自己還是選擇了再傻一次。也許精靈就是這樣傻的生物,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人類。

接過了鄭澤運的花束,他那悲切的哀求,勿忘我。登上船隻,船徐徐地隨著海的波動而飄浮,漸漸遠離那個住滿精靈的小島,沙灘上的他變得愈來愈小。橘色的天空下是那水清沙細的沙灘,上面有讓人惦記的精靈和記憶,與那記憶碎片裡的一幕重疊。

船隻遠離了小島,視線範圍裡再沒有那個小島,接下來就是自己一個人的旅途。

一場暴風雨,掀起了大浪,船在海浪上飄浮,想著只要熬過去就能回去了。一波巨浪意料不及地撲過來,就像洪水猛獸一樣洶湧,打翻了船隻,然後落入大海的身體不住地往下沉…

然後,回到了現實,一切又回到了遇見到鄭澤運之前。

在醫院裡醒來,醫生說自己遇上了交通意外,昏迷了數天。

身邊沒有人相信精靈的故事。

但我至今仍無法忘記他戴上藍色花冠淺笑的美麗模樣。

他是活生生存在過。

因此,我在這裡寫下我的故事,記錄著這隻精靈的存在,有人能在我一點一點丟失記憶後、老去後、死去後,還記得那叫鄭澤運的精靈,渴望著人類的惦記,讓他免於陷入消失的可怕旋渦裡,讓他知道他被深愛著。

只要我們還記得他,他就會在某一處繼續活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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