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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豆運 貝斯特

我的貝斯特叫澤運。

貝斯特類似是人類和貓的混合體,現時不少人都會把他們當成寵物去飼養。他們的身體結構跟人類沒兩樣,只是身型比較嬌小,但不同的是他們的頭上長有貓耳,屁股上也長有貓尾。我的澤運因為受到前主人的虐待而下半身癱瘓,更是不能自理。但他還是跟其他的貝斯特一樣,擁有黑色的三角耳朵和幼長的尾巴,還有一雙好看的琉璃眼睛。

雖然跟人類長得像樣,貝斯特不會說人話,聽說要是聰明一點的貝斯特,可能會學懂說人話,但澤運還是有點兒內向,只有真的心情很好才會喵喵地叫著。他們的習性跟普通貓咪一模一樣,澤運高冷得很,但撒起嬌來卻是無人能及的可愛鬼。

……

李鴻賓親自撰寫的一段話讓車學淵感覺像是曬在陽光底下,烘得暖暖的,再配上一張張貝斯特的生活照,更是暖上加暖。攝影師的文字處處流露著對他的寵物的溺愛,已經不僅是一段放在場刊裡的前言,更是對寵物,不,是對愛人的愛的宣言。

「沒問題,我們一定會把它放在場刊裡的。」

李鴻賓從車學淵的公司回家時已經是黃昏了,冬季的天空黑得特別快,一小時前出門口天還是藍得很,現在已經是染上了橘色,天際也漸漸加入了紫色顏料,層層漸變的天幕特別是勾起攝影師的拍照欲望。

他拿出了手機,一打開手機螢幕便是用作鎖屏的一張澤運照片,那是他為澤運拍下的第一張照片,相片裡的他就窩在客廳的角落,被人偷拍也不曉得。

從收容所收養澤運的那一天在他的腦海裡存在於一個清晰的位置,那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片段。

李鴻賓是用輪椅推著澤運回家,坐在輪椅上的澤運瘦弱得臉頰都要陷下去,有烏黑茸毛的耳朵低低垂著,薄薄的眼皮輕輕闔上似是沉睡過去了,他的雙手用軟繩與輪椅捆在一起,免得他突然醒來又要撒野。醫生說,估計是因為被前主人的虐待和遺棄,澤運對人類已經失去了信心,在上個月把他帶回收容所治療後,才又慢慢地一點一點的重新建立對人類的依賴。

醫生把澤運從他的小窩裡抱出來,交到李鴻賓手上,小傢伙便掙扎著又伸出爪子要抓他,即使醫生摸摸他的腦袋安撫他,他還是咬牙切齒,尾巴的毛都豎起來。「他把你當是壞人了,沒辦法,他還是不信任陌生人。」看進澤運的眼眸,此刻的張牙舞爪不過是偽裝的強悍,內裡還是脆弱得很的恐懼。

澤運極度不安份的後果便是被注射了麻醉藥,以致得用輪椅運送他,更何況他本身就是下身癱瘓,只能拖著下身爬行,甚至大小二便也得人手幫助。李鴻賓已經預視得到要把加倍的愛心用在澤運身上,而照顧他的道路是艱辛又漫長的。

那麼為什麼要收養這麻煩的貝斯特?李鴻賓承認自己是外貌協會的成員,當然攝影師都是喜歡漂亮的事物,他是被澤運玻璃珠子似的眼眸所吸引到,甚至能隱若看到他們之間有紅線牽引著,這大概是老套的所謂緣份。

把澤運帶到家裡,李鴻賓先是把還昏迷的小貓咪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想著趁他還是麻醉狀態便先洗澡。

從浴室出來,李鴻賓一手用毛巾拭擦著濕髮,出到客廳便發現那該在沙發上的澤運不見了,大概是因為麻醉狀態過去了而爬開了。不難找,那小傢伙正瑟縮在客廳的角落裡,就像一般貓咪到了陌生的地方就會先躲起來。

李鴻賓也不著急,打算等澤運慢慢適應新環境。但現實是不容許他不著急,因為澤運無法自行排便排尿,要是尿液糞便積聚在體內過長時間會泌出毒素,要是等澤運自願走出來大概他就要先中毒死亡了。

最後還是拽著澤運出來,小傢伙掙扎著上半身,亂揮著爪子,喉嚨扯著反抗的嘶啞聲音,一副要把眼前人類撕咬的兇殘模樣。

所以,如他的所願,他抓傷了李鴻賓的手腕。抓破的皮膚滲出紅色的鮮血,形成筆直的抓痕。

但是,澤運立馬停下了所有的掙扎,怔著的看著受到自己攻擊的男人,那雙眉毛形成了失落的八字。

不分輕重的攻擊讓人類皺起了眉頭,雖然先冒起的是怒意,但隨即又想起這傢伙大概是受過太多的痛苦,最後湧上來的是沉重的歉意。看見澤運一副要哭的模樣,也許他還留存著對人類最後的一點喜愛。

也許這小意外是李鴻賓與澤運之間的一點感情增進,過了幾個月後,李鴻賓手上的傷痕還沒有褪去,那將會是陪伴一輩子的情感記號。

李鴻賓還是收起了手機,放棄了拍攝天空的念頭,快步走向公車站,趕快回家,看看他的澤運。

回到家裡,便能發現澤運正趴在沙發上睡覺,他不太喜歡李鴻賓為他準備的小窩,跟人類一樣喜歡柔軟的沙發。李鴻賓放輕了腳步,盡量做任何事都悄悄的,免得驚醒了澤運甜甜的夢鄉。

他決定煮個拉麵就解決今天的晚餐,既方便又快捷。先往鍋子裡裝了適量的水,然後把鍋子放在電磁爐上煮。在等水煮開的途中,他拿出了手機,撥了一通電話,耳邊傳來「嘟——嘟——」的接駁聲,跟鍋子裡的水一樣要等待,令男人有點不耐煩。

「喂?」電話另一邊是粗獷的聲音,「金元植,這幾天你會來替我照顧澤運吧。」電話另一邊廂的是李鴻賓的死黨金元植,從明天開始的三天,李鴻賓將要到鄰市準備攝影展,因為接下來幾天都會很忙,便找了金元植過來照顧澤運順道看房子。

「沒問題,啊啊我很想快點見到澤運啊。」前幾次金元植來李鴻賓的家時,高傲的小貓也沒有展露出一絲不滿,況且金元植單方面很喜歡這貝斯特。鍋裡的水攀上了沸點,冒起透明的水波,男人夾住了手機,趕緊打開蓋子,並放入了麵塊。

那些煮食的聲音似乎是傳入了小貓的夢境,醒過來的澤運從沙發上爬下來,帶著睡夢餘下的睏倦慢吞吞地拖著下身爬入廚房,摟著男人的大腿用脖子一下下的蹭著。李鴻賓用手摸摸撒嬌鬼的腦袋,澤運喜歡頭頂被摸摸,光是摸摸就能讓貓耳立起來,尾巴也緩緩地晃著。

「澤運醒來了,一回兒後再跟你說。」趕緊掛了金元植的電話,儘管對面還在吐糟著自己有了寵物就不要朋友,李鴻賓蹲下來看進澤運的眸子,他的眼眸能反映出自己的臉孔,「我在煮拉麵,你就先去沙發那邊等一下吧,一會兒給你晚餐。」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澤運瞇著眼,喉間發出了咕嚕聲。

李鴻賓把澤運抱到沙發上,後者又拉著前者的上衣衣擺不讓走。男人再摸摸貓咪的腦袋,「先放手。」貓咪便擺出乖巧的模樣希望能有更多的撫摸,男人伸手拿過電視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響起的節目聲音馬上吸引了小傢伙的注意力,李鴻賓便笑著抽身離去。

拉麵還是煮糊了。李鴻賓吸入一把發漲的麵條,間接造成麵煮糊了這種悲劇的罪魁禍首正喜滋滋地吃著貝斯特的專屬乾糧。

「澤運啊,明天我就不在你身邊了,你能好好聽元植的話嗎?」澤運還是慢慢地咀嚼著糧食,坐在身旁的李鴻賓用指頭拭去貓咪嘴角的碎末,這小貓咪顯然還是不太清楚明天的事態,只有他身邊的人類在擔心。

第二天的清早,金元植就抵達了李鴻賓的家,身為同行的他興致勃勃地帶上了相機,打算給可愛的澤運貓咪拍一輯照片。

剛醒來的李鴻賓還頂著雀巢頭出來把金元植帶到臥室,被窩裡的澤運還是睡著一臉香甜。男人把小傢伙攬入懷裡,在貓咪耳邊輕聲細語著讓他醒來。澤運下意識抓著男人的衣服,喉嚨發出嗯嗯唔唔含糊的聲音,沒睡飽的他勉強地張眼瞇著,因為不滿而微微噘起嘴。

男人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快門聲,抬頭一看便能看到同行金元植拿著相機,對方馬上笑嘻嘻地放下相機,「職業病,職業病。」

徹底無視人類的澤運伸了個懶腰,稍大的睡衣領口滑落,露出了白嫩的肩頭,跟主人一樣睡亂了髮型,那渴睡的嘴臉帶著早晨的小糊塗。

李鴻賓抱起還迷糊的澤運,並帶著飼養傷殘貝斯特的初哥金元植進入浴室,教導這菜鳥如何給澤運人手排便排尿。

上了速成班的金元植抱著暢快過的澤運站在玄關送別了要離開三天的李鴻賓。看著關上門離去的男人,澤運似乎知道了那個人類要離開自己了。

哼著小曲的金元植把澤運安置在沙發上,然後自己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翹著二郎腿看電視節目。半身殘廢的貓咪緩緩地爬下沙發,爬到客廳的角落裡趴下,盡量縮成一團,尾巴也無力地垂下。一動也不動的貓咪讓男人以為他是成了石像,就索性沉迷在電視節目裡,郁沒留意到貓咪的情緒起伏,就高興地抱著薯片袋把一片片香脆的薯片送進嘴裡。

但應做的還是會做,怕是忘記照顧澤運,金元植就調好了一個個鬧鐘提醒自己定時定候得給貓咪餵吃的、排尿排便。當提醒他午飯時段要到的鬧鐘響起,男人便走進廚房準備澤運的午飯。他把乾糧倒進澤運的專屬飯碗,一顆顆咖啡色的球形餅乾載滿了整個飯碗,他把碗子推到澤運面前,本來以為貓咪立馬就會起來進食,並擺出貪吃的萌樣,因為以他所知,澤運是一等一的吃貨。

但澤運還是趴在角落,眉毛、嘴角都有下塌的跡象,就連尾巴也有氣無力的,不難看出他的壞心情。金元植沒養過寵物,面對這狀況有點兒不知所措。一屁股坐在澤運面前,就想著對方餓了就會吃,但要等到什麼時候會吃呢?

直到肚子都打鼓抗議,金元植便索性撒手不管了,澤運愛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吧,反正餓了就一定會吃的,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打量著裡面上上下下的食材,打算給李鴻賓的冰箱來個清盤。

大大咧咧的男人吃飽就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直到提示是時候給澤運人手大小二便的鬧鐘響起他才一下子彈起來一臉茫然,然後又迷迷糊糊地抱起澤運到洗手間去。

這個只顧著吃和睡的男人,似乎沒有發現到澤運就一直躲在那個角落裡縮成一團,更沒發現到澤運的飯碗裡仍然裝著滿滿的乾糧。

金元植只是覺得這個澤運似乎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澤運,明明一早跟李鴻賓在一起的時候也還好,怎麼現在就一動也不動就像個石像那樣,還是個皺著五官的石像,男人本來興致勃勃的拍攝欲望面對這石像就只能一擊即碎、不堪一擊。

在李鴻賓的家睡了一晚的金元植看著被窗子錶起的天空,天幕上灰壓壓一片,估計今天的天氣不太明朗,隨時也有可能會下雨。他本來打算在這天帶澤運外出,完最近過份忙碌的李鴻賓的一個小小心願,看來還是沒法實現了,雖然懶惰是不願外出的一大原因。

天似是壓積了大半天,去到晚上才下起傾盤大雨。金元植馬上把窗子關起來,把那些煩人的滴滴答答聲隔在窗外,他不太喜歡下雨,因為下雨天總是帶著一種哀怨,與一向開朗的自己格格不入。

除了討厭雨聲之外,他也不喜歡哭聲,因為要是響起了哭聲,他總是手足無措。所以澤運突然嗚咽著哭喊起來,那可憐兮兮的一聲聲喵都讓金元植大亂陣腳。他可沒有看過貝斯特哭,李鴻賓也沒有教他要是貝斯特哭的話要怎樣做,他更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刺激到澤運讓他一下子淚如雨下。

「別哭了……」縱使不太清楚澤運能不能聽懂人話,但金元植還是嘗試用言語去撫慰這突然傷感的小貓,「你這是因為什麼而哭?好了,不要哭了……」手忙腳亂的金元植小心翼翼地用指頭擦去澤運臉上的水珠,但似乎他的方法沒有一點奏效,澤運的眼還是湧出一顆又一顆晶瑩的淚珠,那雙眼眶愈發紅腫。

金元植算是精崩了。

最後還是給李鴻賓撥了通電話,「鴻賓!我搞不定你的澤運,他突然哭了,這該怎麼辦!」金元植的眉毛都塌成八字,都不管身處另一個城市的李鴻賓有沒有忙碌到要崩潰,反正他自己看著還沒哭夠的澤運也快要崩潰了。

李鴻賓前幾秒看到來電顯示曾經有想過索性就掛線,但現在他聽過金元植帶著抱怨的一段話,背後還傳來一陣陣細微的抽搭,要是他沒有接這通電話,他該會後悔得很。

他曾經從救了澤運的醫生口中聽聞過,澤運會哭,不是在數次嚇人的手術裡哭泣,而是在雨天縮成一團細細啜泣。醫生是在雨天裡發現到被拋棄的澤運,偶爾在幾次的雨天,李鴻賓也有看過澤運躲在角落哭泣,發出低低的嗚咽。

每次澤運一哭,他便會抱住貓咪,一下一下撫著他的背。在安撫的過程中,澤運便會漸漸收起眼淚,緩緩墮入睡鄉。

「你先抱著他安撫他吧,我馬上回來。」李鴻賓甩下指令就急急掛線,金元植便乖乖聽從李鴻賓的命令上前要抱住澤運,卻被澤運狠狠揮開的爪子嚇得後退幾分,即使是在哭泣,他也是擺出倔強而強硬的姿態,不讓人靠近。

金元植哭喪著臉,只能在心裡作一次又一次的無聲吶喊。

李鴻賓一掛了線就匆匆收拾了個人物品,向同事道過別就風風火火趕到火車站,跳上了回家的火車,還好趕上了尾班車。這刻他只想馬上回到澤運身邊,緊緊地、緊緊地抱住缺愛的小貓。

經過一個半小時,李鴻賓回到了X市,然後又跳上了計程車,花了近兩小時終於是回到家了。金元植一聽到開門聲就知就救星回來了,一臉感恩地走到玄關處,「天啊,你終於是回來了。」被貓咪弄到崩潰的男人把李鴻賓接到客廳,李鴻賓回來花了多少時間,他跟澤運就冷戰了多長,回到客廳之際,那躲在角落的貓咪還不意瞪一眼崩潰的男人。

但在看到那特意趕回來的男人卻柔和了眼神。

李鴻賓丟下了手上的東西,外套上還沾了許多雨水,大步上前就抱住了貓咪,即使懷裡貓咪不聽話地掙扎著,就像他們初見面那樣,他也緊緊地、緊緊地把澤運抱在懷裡。金元植看見澤運的眸子裡,所有的倔強和強勢都化成了惹人憐愛的可憐,在這久別重逢的感人情節裡,自己似乎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燈泡要悄悄退場了。

突然很自責,李鴻賓又再抱緊澤運多一點,要抱得他喘不過氣來。漸漸,那雙耍賴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衣服,那躲在頸間毛茸茸的腦袋發出可憐的泣聲,似是要哭光自己的負面情緒。

澤運不懂得什麼是工作,他只知道離別。

很抱歉,讓他有被拋棄的感覺。

安撫了好一段時間,泣聲終於停下了,澤運悄悄入睡了。李鴻賓把他抱到沙發上,並用薄被蓋住他的身子,自己也安安靜靜地去洗澡然後上床睡覺。

兩天下來的沉重工作量還有不久之前的趕車趕路,都讓李鴻賓疲憊不堪,一連串的疲勞轟炸讓他倒在床上數秒後便入夢。輕飄飄的夢裡有他可愛的小貓,似是回到了他們的日常,雖然是貓,吃飯時卻像隻倉鼠;要是太專心看電視或是用電腦,他會走過來討注意;睡覺時總是不老實,悄悄爬上床要與主人一起睡……

李鴻賓感覺到有什麼在拉扯自己的衣服,不是很大力,但還是戳破了像氣球一樣的夢。他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神智還是不太清醒,只見他心愛的貓咪填滿了縫一樣的視覺。

床邊一直亮著的小燈映出澤運的臉蛋,碎髮輕輕蓋住他的前額,他的眼眸在夜裡還是閃亮亮的。

「鴻……賓……」

澤運的小嘴張張合合,聲音細細的,李鴻賓不肯定他是不是在說話。

「不要……離、開……」

他的澤運可不會說話,只會喵喵的叫著。

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李鴻賓一手抱住了貓咪,把他揉進懷裡然後又合上了眼睛。不管是夢還是現實,他都不會離開他心愛的小貓,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給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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