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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豆運 養貓的男人(4)

「乾杯﹗」七八個裝著金黃啤酒的玻璃杯撞在一起,啤酒上層的白色氣泡都要滿溢,連同著高興溢出杯子。男同事們都雀躍地仰首把啤酒灌進嘴裡,展示他們的酒量;女同事們則是轉頭小心翼翼地緩緩啜了幾口,保持她們優雅、矜持的形象。熱鬧的餐館裡播著時下流行的歌曲,大多是帶動感的舞曲,帶動場內的氣氛。亦如氣氛,人們都陷入一片歡愉之中,暫時逃離城市的壓迫。

不同其他顧儀態的女同事,朴慧娜仰首咕嚕咕嚕地喝了大半杯啤酒,她皺起了眉毛,也許是不慣啤酒的苦味卻勉強自己。她有點氣憤地把酒杯放在桌上,裡面的液體因她的舉動而搖擺著,還好搖擺的幅度還未溢出杯子。一開始她跟其他女同事一樣,也是小心翼翼地喝酒,但現在卻似是男子一樣豪邁地喝著,顯然已是半醉。

但她還是保持著女生可愛的嬌俏,她噘起了嘴,像是小孩子般帶點撒嬌地抱怨著,「前輩!炳俊前輩真的很壞!總是捉弄我!」

剛好李炳俊就在同一檯吃飯,他旁邊的男同事馬上勾著他的脖子要取笑他,當事人更是頓時臉紅耳赤。像朴慧娜這種年輕俏麗的女生,很容易就得來男人的喜愛,其中摻合了調戲和捉弄,而李炳俊更是表表者。朴慧娜的小抱怨沒有惹來同事們的討厭,更有人稱這是她的小可愛。

她身旁的李鴻賓輕輕笑著,這個平時精明的女同事,在醉了以後卻變成了小迷糊,讓他想起了同是酒量不好的鄭澤運。鄭澤運醉了以後就不怎麼傲嬌,反倒愛黏人又愛撒嬌。雖然是變了另一個鄭澤運,但怎樣的鄭澤運他都喜歡。

朴慧娜一下子就趴在桌子上,惹周邊的同事們發笑。「最壞的還是男朋友⋯⋯哼,大壞蛋⋯⋯」她細聲咕嚷著,埋在這嘈雜的環境裡,只有她旁邊的李鴻賓能聽見。

聚餐完畢之後,就總會出現一大堆酒鬼、醉漢,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處理醉鬼們。沒醉的男同事都各攙扶著一個喝得老高的男同事,女同事多中途離去,捱到聚餐最後的都可以獨自離去,女士們都不願插手處理醉鬼這個麻煩的爛攤子。

最後只剩下李鴻賓和朴慧娜兩人。

李鴻賓認命地嘆了口氣,扶起了快要站不穩的朴慧娜,「你住哪裡?我送你去坐車吧?」雖然是醉,大腦控制不了身體動作,但朴慧娜的思緒還是清晰的,斷斷續續報出了地址。

離可以截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李鴻賓扶著她慢慢走過去。

別人說,醉了以後會走不了直線,朴慧娜總算是親自證實了。走不了直線還不太要緊,更糟的是,每一步都踩在綿絮上,特不穩的感覺;更更糟糕的是,胃裡翻滾的感覺,裡面有一場暴風雨,她就坐在海上的一艘小船,隨著波浪飄浮,讓她暈船、想吐。

她突然捂住了嘴巴,甩開了李鴻賓,走前了幾步就忍不住把從胃部翻滾上來的東西全數吐出來。地上的嘔吐物發出著攪碎的食物異味,即使那都是從她的體內吐出來的東西,但還是令她感到噁心。她踉踉蹌蹌走了幾步,李鴻賓趕緊扶好她,走到前面的便行店外面找了位置坐下。

晚上的風肆意地掠過街道,使朴慧娜顫了顫。李鴻賓把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識地拉了拉外套的領子,讓外套能好好包住自己。

「讓男友來接你吧?」朴慧娜這刻是狼狽不堪,若是隨便就送走她,李鴻賓都覺得過意不去。她緩緩地搖了頭,兩手抓住衣外套緊緊不放,「我想多呆一會⋯⋯吐過後,清醒了一點⋯⋯可以自己回家⋯⋯」

她的情況看起來很糟,包括情緒,但李鴻賓沒打算說什麼,只打算跟後輩休息一下,就送她上車。

拿出了手機,有好幾個未讀的短訊,都是鄭澤運發來的。他早就通知了鄭澤運今晚有聚餐,但現在也早超了平日聚餐結束的時間。縱使不怎麼明顯,但鄭澤運的擔心其實暗藏在每個字之中。

「同事醉了,我送她回家,晚點回來。」不知道鄭澤運會不會還醒著能看短信,但李鴻賓還是希望他等到累了然後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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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一盞燈都沒有開,大概是鄭澤運進房間睡了。李鴻賓躡手躡腳地脫了鞋走進客廳,卻聽見電視機發出聲音,螢幕裡仍發出刺眼的光,裡面還映著重播的電視劇。鄭澤運躺在沙發上,電視箱子發出的光灑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曲起的雙腳,抱枕成了他的枕頭,沙發成了他狹窄的小床。

每次聚餐也會晚歸,大概是凌晨一、兩點,明明說過不用等自己回來,可以先睡覺,鄭澤運也偏要等,不是一邊工作一邊等,就是一邊看電視一邊等。

「又等我回來跟你睡覺吧?」在這個環境裡,鄭澤運是不可能睡得深,撓撓他睡到亂了的劉海,他便慢慢張眼,或許早在李鴻賓進門的時候,他的意識也漸漸回來了。鄭澤運帶著他醒來的小迷糊,蹭了蹭李鴻賓的手,又抬手揉揉眼睛,然後慢慢坐起來,「今天很晚。」

李鴻賓開始解開自己的襯衫鈕釦,先洗個澡再睡覺吧,鄭澤運不太喜歡一身酒氣,「嗯,有同事醉了,我送她去坐車,她吐了,整個就很狼狽。」鄭澤運幫忙把李鴻賓的公事包放回房間,「西裝外套呢?」

「啊,我借了給慧娜,她說她洗過之後再還給我。」李鴻賓拿了乾淨的家居服便走進浴室,「你先睡吧,我先洗洗。」

李鴻賓從浴室出來,邊用毛巾擦濕濡的頭髮,邊期待著鄭澤運準備的一杯熱牛奶。每次從聚會回家,他也會趁自己洗澡便準備一杯熱牛奶給自己解酒。但他走到廚房,卻沒有一貫的熱牛奶。

他走向臥室,想要看看鄭澤運是不是真的聽話去睡了,通常也不會;然而此刻出乎他的意料,鄭澤運正在睡覺,還卷起了整張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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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使然,鄭澤運在下班後坐上了前往咖啡店的公車,卻在上車以後懊悔自己怎麼就上了車,他今天不想去咖啡店,不想等李鴻賓,但也不想回家。想著想著,又發現沒有一個能變藏自己的地方,容納他和李鴻賓之間小風波的避風塘。他茫然自失地擠進公車裡面,抱著公車包,在這個下班時段裡當其中一條沙甸魚。

他承認自己小器,所以今早趁著李鴻賓還睡得迷糊時上班去了,沒給他做早餐,只留他一個比平日晚起五分鐘的鬧鐘還有一張寫了「有早會」的便條貼;所以即便李鴻賓給自己傳了好幾條訊息他也沒有回,連手機都調了靜音模式。

李鴻賓大概會知道自己是生氣了,但不一定知道自己為何生氣。

下車以後,走過一個路口,再轉彎,就是平日去慣的咖啡店。既然是上了車,那麼就順道買杯咖啡再走吧。

不如平日先找位置坐下再出來點餐,而是先到收銀處點外帶咖啡,不只有鄭澤運覺得不慣,服務員也覺突兀。認定了客人會是堂食而早就點了堂食的選項,女服務生在聽到從鄭澤運口中說出的「外帶」便手忙腳亂地要更改,畢竟這個熟客十之八九也會選擇在店裡找個安靜的位置這慢慢享用即製的咖啡,等另一個與他相襯得很的男人。

「我以為今天你也會是堂食。」

沒說什麼,只是咧嘴笑了笑,有點尷尬,摸摸鼻子從服務員手中取了單據,鄭澤運便站到一旁的等候區,等他的外帶咖啡。他想,還不想回家,不如就在附近逛逛。

不一會兒,服務生就喊了自己的號碼,鄭澤運上前接過咖啡,用膠杯裝比用玻璃杯更輕巧,這的確是挺方便,但他不怎麼喜歡。

女服務生緊盯著鄭澤運,幾乎要把他看穿,她很好奇,今天這個客人是要獨自離開嗎?

在她幾乎要問出口之際,鄭澤運霍然被人捉住了手臂,他轉過身,便是氣吁吁的李鴻賓,「你打算不等我就走了嗎?」匆匆忙忙趕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抓到鄭澤運,但從結果來看,趕過來是個正確的選擇。李鴻賓拿過鄭澤運手上的咖啡,叼著吸管快速吸著杯裡的冰拿鐵,冰涼的咖啡蓋過喉間的火熱,連忙趕來的不適瞬間緩解得七七八八。

鄭澤運沒等李鴻賓休息好或是不再喝自己的飲料,繞過了李鴻賓便要離開店子。女服務員便眼睜睜看著李鴻賓趕緊跟著離去,這根本就是情侶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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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澤運先是把公事包丟到沙發上,帶著他的小脾氣,一般的話,他會和順地把公事包放回房間,順道也把李鴻賓的也放好。李鴻賓見狀,便拿起沙發上的公事包和自己的一同放好,回到客廳又見鄭澤運發洩似的死拽著扣在頸間的領帶,看來他的貓咪真的生氣了。

李鴻賓站到鄭澤運身前,移開鄭澤運只有蠻勁的雙手,細心地解開他的領帶,「怎麼生氣了?」對方只是撇開頭,嘴巴還是微微撅起,一臉不爽。

鄭澤運生氣的原因,李鴻賓早有些眉目,大概是吃醋。

解開了領帶,鄭澤運又要躲開自己,只落下一聲哼,便踩著高冷的步子,轉身離開。就是鐵了心不要告訴自己吧,李鴻賓一個箭步就從後抱住了鄭澤運的腰,然後抱起這個愛生氣的男人使他雙腳離地,他也是鐵了心要撬開鄭澤運的嘴巴。

瞬間離地的驚嚇使鄭澤運吐出一聲淺淺的驚叫,接著的是被戲弄的慍怒,這更似是在火上加油。手用力地要撬開李鴻賓在腰開的手,但對方的雙臂牢固得紋絲不動;他使勁的踹著腳,雙腳在空中晃來晃去,在空氣裡劃著掙扎的痕跡,還有發洩的空氣斷痕。

「我們要好好談一談。」李鴻賓把人抱進他們的臥室,把人丟到床上便趕緊壓上去,以免他在縫隙中又逃走。

這種姿勢很尷尬——鄭澤運躺在床上,李鴻賓的一個膝蓋落在鄭澤運的跨間以下的位置,鄭澤運的大腿都幾乎要碰到李鴻賓雙腳間的位置,在上的人一手撐在鄭澤運的腦袋旁,一手抓著鄭澤運的手按在床上。這個姿勢對鄭澤運很不利,動輒就能使他陷入更不利的位置,這個想法讓他抿起了嘴,然而李鴻賓的表情更不似是平日的嬉皮笑臉。

「怎麼生氣了?」

「是吃醋嗎?」李鴻賓俯身輕吻了鄭澤運的嘴唇,「她對我來說就只是同事,更何況我對小妹妹沒興趣,我只對你有興趣。」

李鴻賓主動求和,鄭澤運也順著他的劇本走,他亦不喜歡太長的冷戰。鄭澤運拽住李鴻賓頸間掛著的領帶,咬牙切齒的模樣就似炸毛的貓,「你最好趕緊把你的西裝外套取回來。」

「遵命。」見鄭澤運的表情有少許緩和,李鴻賓更是得寸進尺,「不覺得我們現在的姿勢很適合進一步發展嗎,比如是做些壞壞的事。」鄭澤運撇開了臉,爬上臉頰的粉紅算是默認了李鴻賓的話,下身更是受不了對方故意用膝頭的頂弄。

李鴻賓其中一樣很厲害的是,什麼也能蒙混過去,又或是任何時候也能給自己準備一個好看的下台階。像是鄭澤運這種只會算數的小綿羊很易就被這種男人牽著鼻子走,走向李鴻賓所想的方向。

然後,他們和好了,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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