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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豆運 養貓的男人(5)

十二月,任誰也會忙碌的月份,學生忙著準備考試、上班族忙著年末衝刺,李鴻賓忙著再年末計劃、鄭澤運忙著年末報告。像這樣的東奔西走,瘋狂地渡過一年裡的最後一個月,然後又開始新的循環,一直如是。

李鴻賓已經要加班了,有時加班後還得去應酬;鄭澤運的加班更是無疑的,每天敲著電腦做著報告,只有在深夜回家以後,二人才能喘一口氣,在沉重中互相慰藉。

「年末計劃也接近完結部份了,這幾天要再加把勁。」兩個男人面對面的躺在床上,兩雙眼相對望,眸子裡能映出對方的臉孔。二人眼底下的淡青顯示他們的疲倦,臉蛋上都有被工作折磨的痕跡,讓對方都要心疼。

被子剛好蓋到肩頭,鄭澤運拉一拉被子,把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藏到和暖的被子下,「嗯,再努力幾天⋯⋯」他的聲音都染上了睏色,滲著一種讓人憐惜的倦意,合眼再張眼的頻率都要緩慢起來,以半合眼的狀況居多。

「你也要努力。」縱使再喜愛這般枕邊纏綿,李鴻賓都捨不得讓鄭澤運還不睡覺,「晚安。」

要把李鴻賓的樣子鎖在眼裡的最後一遍合眼,鄭澤運準備要睡時,卻有東西撲到身上,使他嚇得睜開了眼。

大派惡作劇似的跳上了鄭澤運的身子,在上面踩了幾腳,才在兩個男人之間找到地方趴下。貓咪喜歡和暖又柔軟的地方,人類的大床正好符合貓咪的心意。

十二月還是個寒冷的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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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又突然清醒起來,但比意識更先行的是喉間的痕癢,已經有好幾天,喉嚨癢得鄭澤運從睡夢中醒過來。還帶著睡意的眼瞄了一下窗外的天色,還是黑黑的,還沒有天亮。

並不如外型看起來強壯,每逢氣候轉換的時節,鄭澤運就特別感易生病。就在前幾天氣溫突然下降也讓他冒起了感冒的徵兆。每次一生病,就似是長年抗爭,逗留的地方也似是成了疾區。

喉間翻滾起來的痕癢,同時也有躁動冒了起來。執起綿被的一角,死活地捂著自己的口,咳聲濾過幾層而變得弱小,更讓那無形的咳嗽無法暴露在空氣之中。咳一下便會開始了一連串咳嗽,像是蝴蝶效應般牽連大波,似是石子掉進水裡掀起波波漣漪。每一下咳嗽也是要把整個肺部掏空,在裡面搜刮一空,用刀子在壁上快速地劃過。他拿著被子的手更是用力,好看的眉毛都擰成一團,眉心更是用力地皺起來。

李鴻賓翻過身背對著自己,些微的動靜也使鄭澤運緊張起來,幸好緊接著的微小鼾聲證明李鴻賓沒有被吵醒。他更怕的是,自己無意中把病菌傳染給李鴻賓,畢竟他還有個年末計劃,生病是一種負擔。

強行把醞釀的糾結壓下去,鄭澤運強迫自己又繼續睡下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天光了,同樣是被那該死的感冒折騰得無法再睡得更深入,而旁邊的李鴻賓還是睡得沒心沒肺。他翻開了被子,雙腳套上了室內拖鞋便下床,一雙室內拖鞋拖出有氣無力的腳步,嘶嘶沙沙的走進了洗手間。

打開了洗手間的燈,頭頂的黃光灑滿了整個空間,鏡裡的鄭澤運身上也有一層淺淺的鵝黃,臉卻顯得蠟黃,感覺不怎麼精神。要是跟青春少艾相比,自己也差太多了吧,畢竟也是步近三十歲的大叔了。

打開水龍頭,隨即便有一束水柱從水喉噴下來。他用雙手盛了點水,俯腰把雙手裡的水送到臉上,重複了好幾遍,才稍稍抬頭看進鏡裡,鏡裡的自己沒什麼大分別,水珠隨著臉龐的線條緩緩下滑,在下巴尖積聚了更大顆的水珠便脫離軌道墮落。

有許多事,人都以為那都是自己能掌控的,但就在不知不覺間,事情就脫離了自己的預算,在發現之際,事情就已經跟自己預想的不怎麼一樣。

比平日還要早起來了,李鴻賓坐在床上,精神還是散渙的,他抬手把額前的頭髮都往後掃。下床以後,沒有聽到廚房裡傳來聲音,卻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現了瑟縮成團的鄭澤運。他的頭髮亂糟糟的,腦袋沒有枕在抱枕上,採取了容易落枕的姿勢,兩肩縮起感覺可憐兮兮的。「怎麼睡在這了?」用手指搔搔鄭澤運的脖子,對方便緩緩地張開了眼,「不舒服?」

「沒有。」被扶著坐了起來,鄭澤運摸摸鼻子覺得睡了一覺鼻子就堵得很,隨手抽了張面紙就要擤鼻涕,「小事而已。」起身把手裡的紙團丟進垃圾箱,說話時鼻音很重,他把這歸疚於剛起床的疲倦。

「對了,我沒有做早餐。」本來想著洗漱後先休息一下再去做早餐,怎料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就入睡了。李鴻賓順理著鄭澤運的頭髮,手滑到他的後頸,姆指摩挲著他的臉際,「沒關係。」腦袋靠近著,索取新一天的第一個親吻,陽光灑進窗戶曬得空氣也是和和暖暖的,是個適合互相交換體溫的時分。

鄭澤運巧妙地躲開了李鴻賓的索求,「我還沒刷牙。」太過親密,會把感冒傳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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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雙手摀住嘴巴,手指努力地合攏著,形成幾乎密不透風的屏障,擋住可惡的細菌暴露在空氣之中。鄭澤運會盡力忍著不咳出來,要是忍不住就會像這樣低下頭細細地咳著,又或是逃到後樓梯肆意地咳。

「咖啡,給。」車學淵把一杯熱騰騰的外帶咖啡放到鄭澤運的桌子上,「是要作病了麼?這幾天都看你有點咳了。」鄭澤運道過謝就拿起紙杯,隔了一層瓦通紙,掌心仍能感受到溫體減弱後的餘溫。平日喜歡喝冰涼的咖啡,即使是在冬天,但現在感冒了,便得收歛一下,改喝熱的。

用吸管細細啜一口,是自己喜歡的拿鐵香甜,但那份甜卻在喉間攪得厲害,勾起無盡的咳意。他先是放下了咖啡,一手捂著嘴就逃出辦公室,指縫間洩漏出來的是抑壓不住的咳聲。

穿過走廊,跌跌撞撞地推門闖進了後樓梯。他一直低著頭、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逃避上,以致他連金元植的招呼也避開了。

金元植收起了自己舉起用來打招呼的手,好奇地看進後樓梯門上的小窗子,僅僅一扇門濾了不多的聲量,掩不住鄭澤運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鄭澤運摀住嘴的手終於沒那麼嚴實,他的咳聲在空曠的後樓梯裡迴旋著,回音混著新的咳聲不停盤旋,幾乎要響遍上上下下。連續的咳嗽讓他直不了身子,雙腳也軟得要背靠著牆才能勉強站穩。一手按著胸口讓那起伏別太累人,但那事實上並不奏效,只是在心理上能舒緩一點的辛苦。

結束了一串放肆的咳嗽,他又從衣袋裡拿出了紙巾,開始擤鼻涕。大概是幾天下來一直太用力擤鼻子,現在鼻涕裡夾著細細血絲,這都讓他更是委屈。又咳又擤鼻涕,感冒太嗆人,嗆得他都要淚眼汪汪。手背擦去眼角的濕濡,還有嘴角的唾液,即使是整理好自己的樣子,卻仍然是一副被摧殘過的模樣。他推開了後樓梯的門,被站在門後面無表情的金元植嚇了一跳。

「跟我回房間。」

金元植走在前面,與鄭澤運相隔了好幾個身位。離上次金元植提出要交朋友那天,他倆關係或許有一點點好轉,但金元植思來想去還是有點不對勁,最後才發現,鄭澤運一直都在卑躬屈膝。然後他現在發現,不只是在他們的關係裡,好像在這個世界裡,他也是處於一個卑微的地置。就連咳一下也偷偷摸摸、看人家眼色,躲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才敢放聲咳出來,這份卑微與體貼讓人心疼。

鄭澤運跟著金元植進到後者的獨立辦公室,後者一進去就往書桌的抽屜裡翻找著什麼,前者關好門便站到書桌前攪著指頭,他實在不知道金元植為何把自己叫上了。

「手。」鄭澤運不明所以地伸出了手癱開,金元植塞了一盒感冒藥到鄭澤運手裡,「這藥功效還不賴,每四小時兩顆,記得准時服藥。」

從金元植的房間出來回到自己的座位,愛八卦的車學淵馬上貼過去鄭澤運身邊,好奇金元植跟鄭澤運的對話,是要升職加薪還是訓話懲罰,雖然他一直覺得會是前者。

鄭澤運沒理會車學淵,只是把這個八卦男人推開,男人便坐著他的辦公椅滾回自己的位置。鄭澤運拉開了抽屜,把從金元植得來的感冒藥收了進去。

在這個繁忙的月份生病是件尷尬的事,通常藥物都有讓人昏昏欲睡的副作用,但工作上卻不能少了自己一個,誰不知道看了醫生再休息幾天就會好,但作為一個上班族還有時間去等病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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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駕座上,車子裡流淌的安靜讓鄭澤運想睡。最近的加班,主管金元植和最長年資的鄭澤運絕對是逃不過的,有時金元植會開車送鄭澤運回家。椅背直得很,而坐著並不是個很好的睡覺姿勢。

李鴻賓前天完成了年末計劃,工作量一下子減少都變得空閒起來,都變得愛管事了,特別是喜歡給自己傳短信,「主管開車送我回去了,不用來接我了。」剛放下了手機,便響起金元植獨有的低沉聲音,「給你的藥有吃嗎?」

跟隨著心虛冒起的咳嗽很合時地救了鄭澤運一回,他偏過頭到另一邊,背對著金元植,按著胸口又捂著嘴不斷地咳著,咳得他一臉脹紅。

「你還是明天請假去看醫生吧,休息一天。反正你的報告也完成得七七八八,收尾的部份我來做也行。」

「不用吧。」鄭澤運擺手搖頭,「明天我還能繼續工作。」

實在忍不住彈了鄭澤運額頭一下,又不是全勤就有勤工獎,若是怕請假便為同事造成麻煩,現在一副病態出現在公司更是部門的負擔吧。「要是你明天敢出現在公司裡,被我看見就馬上送你去看醫生。」鄭澤運用手輕輕撫著被彈的位置,不痛不癢,就似是故意逗人的力度。

金元植調整著鄭澤運椅背的斜度,讓後背靠後了不少,是個能舒服地睡覺的斜度,「你睡一下吧,到了我再叫醒你。」

被金元植警告過,鄭澤運要上班的心也滅了一半。同樣是在平日醒來的時間醒來,拿起手機看一下時間就看到來自金元植的短信,「今天就在家裡好好休息。」另一半要上班的心瞬間熄滅,鄭澤運決定什麼都撒手不管了,年末報告不管了,李鴻賓的早餐也不管了。

「你再睡一回兒,睡醒了再去看醫生吧。」李鴻賓給還是躺在床上的鄭澤運掖好被子,「早餐我會自己搞定的了,你也要吃飽啊。」在他的額前留下可愛的早安吻,又愛不釋手的摸著鄭澤運的鬢角,「我去上班了,有什麼事就給我電話吧。」

鄭澤運很快又睡著了,然後隔了幾個小時又醒來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看看有沒有新短信,無非是幾個來李鴻賓的短信⋯⋯然後出乎意料的是,金元植也給他傳了短信,「乖,沒有上班很好,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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