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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豆運 養貓的男人(10)

李鴻賓回到家,家裡卻沒有亮起一盞燈,想著大概是鄭澤運還沒有回家,便打開了客廳燈的開關。微微帶黃的燈光頓時充滿了整個客廳,踩著室內鞋在家裡走來走去,整理好西裝和公事包。

早餐用過的碗碟還是靜靜躺在洗碗槽裡面,碗碟裡有半滿的水,本來依附在碗碟表面上的油份如今輕輕飄浮在水面。李鴻賓挽起了衣袖,打開了水龍頭沖洗著碗碟。早餐一直都是鄭澤運提早起來做的,明天就自己親自給鄭澤運做早餐吧,雖然明天是假日,不知他還會不會在早上起床。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李鴻賓放下了手裡的碗和帶著白泡的海綿,關上了水龍頭,用毛巾擦乾了雙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來電顯示是鄭澤運。

想著鄭澤運的聚會也許是完結了,接起了電話,「喂?」對面的聲音並不是鄭澤運的,是一把低音粗獷的聲音,「你好,我是澤運的上司,你是澤運的朋友嗎?現在澤運醉了,麻煩能來接他嗎?」

掛線以後,李鴻賓又打開了水龍頭,用海綿擦著碗碟,然後洗去碗碟和海綿上的泡沫,再用乾毛背抹去碗碟上的水珠。一瞬間百感交集,交織出來的情感難以形容。他一下子把毛巾甩在洗碗槽裡,最後他只得出了憤怒這個詞。

他套上了外套,急忙地走到與鄭澤運的上司相約的地方,雖然知道鄭澤運的上司不會馬上就把人送到這裡。

春天的晚上還是會有點峭冷,把兩手插進外套衣袋裡,嘴裡吐出的氣息還帶著體內的餘溫。

本來知道鄭澤運醉倒已經夠生氣了,還是一個男人把他送回來。李鴻賓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鄭澤運數次加班後都是由他的上司送回家,下班以後太多不必要的聯繫,超出了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鄭澤運跟那個主管走得太近了。

一輛黑色的車子駛到面前,車主搖下了車窗,李鴻賓認得這張臉,是鄭澤運的上司。

「你就是澤運的朋友?」李鴻賓盯著他點了頭。鄭澤運的上司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與他的車一樣,不論是外貌還是行為舉止都帶著高檔的氣息。男人下車後,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打開了車門的一秒便被李鴻賓甩開了。

即使這個男人是處位主管地位,是自己高攀不起的地位,李鴻賓也不喜歡他,「別碰他。」然而在副駕座上瑟縮成團的鄭澤運置身於事外,宿醉讓他強制進入睡眠,不知道此刻正夾在兩個男人之間。

李鴻賓把鄭澤運橫抱出車子,臭著臉隨便給金元植道過謝就回家去。

把醉貓放在床上,他馬上便翻過身抱著被子。沒好氣地脫掉他的衣服想要給他換上舒服的家居服,卻一下子被拉倒壓在鄭澤運身上。身下的貓咪顯然不知道自己正在點火,包括怒火和慾火,「鴻賓?」

「真是隻壞貓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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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第一件事是查看手機的時間,比平時起床還要晚的時間,頓時醒覺昨晚醉倒了根本沒有調鬧鐘。鄭澤運霍地坐起來,發現本應在身邊的李鴻賓此刻不見了,同時亦被腰上尖銳的刺痛弄得皺起了臉。

被子滑落到腰際,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佈滿了情色的紅痕。他不記得昨晚做過什麼事,記憶只停留在聚餐的某一點。

但肯定的是,自己跟某人做了。

聽見室內鞋的步聲逐漸靠近,他拉起被子遮掩著上身。進房的是李鴻賓,即使是自己的情人,也無法放下戒心,萬一不是跟李鴻賓的話但那怎麼辦。

李鴻賓坐到床邊,手指梳理著鄭澤運的短髮,「我做了早餐,快起來吃。」鄭澤運噘起了嘴,瞄一眼見李鴻賓好像心情不錯才敢問,「我是怎回來的?」

「我去接你了。」李鴻賓低垂著眼睛,抓過鄭澤運的手,揉著他的掌心。

「那麼這些呢?」鄭澤運著急地指著身上的痕跡,空白的記憶不由得讓他慌張起來。李鴻賓把鄭澤運的手指放進嘴裡輕輕細咬,「難不成你以為是別人的?你主管的?」他好奇鄭澤運是什麼反應,鄭澤運的緊張,就似是他跟他的主管有染,怕是被人發現、被情人發現。

「對啊,如果是主管的話,你怎樣?」鄭澤運的窘態只顯露了一秒,他總是能迅速地就能收起自己的慌張,他抬起了下巴,好看的下顎線條就似優雅的貓咪,庸懶地瞇眼看著試圖逗自己的男人,這是他的反擊。

先下手為強,李鴻賓一手扶著鄭澤運的後頸,熱烈地接吻的同時順勢壓上、推倒他的貓,下身便是充滿慾念的美麗軀體,鄭澤運還勾引似的半張著帶水氣的眸子,這個曖昧的姿勢就似是隨時一觸即發,他壓下了嗓子,「你跟主管走得太近了。」

鄭澤運雙手勾住了李鴻賓的脖子,讓他不能肆意離開或逃跑,而他也的確不會那樣做,「那麼怎樣?」

「當然是把你抓回來。」李鴻賓笑時充滿自信,兩個酒窩裡滿是蜜,總是特別好看,「還好你調職了,以後再不會見到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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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幾天的休假,這是最後一天在這個城市生活的日子。前兩天還沒有真的要離開的實感,就連收拾行李時也覺得自己只是離開幾天而已,衣服也沒有帶太多件。今早起床開始,急急忙忙再整理一下行李,然後坐計程車到火車站。在匆忙沉靜下來的一刻起,才有離開的實感。

一路上靠著窗外走馬看花的風景企圖抑制住那不停翻滾的情感,這種壓抑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下車。李鴻賓幫忙從後尾箱拿出行李,鄭澤運下車以後都不太敢看李鴻賓,千百萬個如果湧了上來,他不敢多想,不然情緒一上來就一發不可收拾。然而一發不可收拾的預知開始有實現的開頭,那就似洪水猛獸一樣,猛撞著看似堅固的堤壩。

李鴻賓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牽上了鄭澤運的手。後者帶點疑惑轉頭看著前者,他們不曾在公眾場合裡牽手,少有的偶爾才會挑人少的地方暗暗牽上對方的手。多年的感情,一個眼神大抵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鄭澤運的晃神傳遞到指尖,李鴻賓就把他的手握得更緊。

突然覺得他和李鴻賓在一起的時間還是太短暫,七年好像就匆匆過去了,有好多好多事情他們也沒有一起做過。然後,他們現在就要分開了。然後,他現在就要開始思念了。

好想李鴻賓。

即使想念的人就在自己身邊,他就牽著自己的手。

牽手,這一小個舉動,使鄭澤運心裡的洪水沖壞了堤壩。他用力地回握了李鴻賓的手,空著的手捂上了口,雙腳灌鉛使他不能邁步,就在火車站候車大堂之中,彷彿只有自己進入了靜止的時空,以手作媒介,連帶著李鴻賓也扯進那個空間。

崩潰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李鴻賓把鄭澤運擁進他的懷裡,他的情人就是如此敏感而脆弱。

他都明白。

鄭澤運的手捂得用力,咬著下唇不斷提醒自己,別要讓泣聲從指縫間溢出來,甚至是唇間。他的腦袋埋在了李鴻賓的頸間,都已經是快三十歲的成年人了,還在哭哭啼啼。

「怎麼哭了?又不是永遠不見面。」

即使知道這不是永遠的分離,他們日後還是會經常見面、經常聯繫,但還是捨不得分離,就似是他們老早約好了黏住對方一輩子,如今卻要違背承諾。

就如當初離開老家搬到這個城市生活、工作,鄭澤運也是抱著母親哭了一番。

「火車快來了,要去驗票了。」頭上的屏幕裡寫著鄭澤運要坐的火車即將到站,驗票處也把閘門打開了,早已在月台排隊等候的乘客便魚貫地檢票、入閘。所有乘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入閘這事上,李鴻賓捧住鄭澤運的後腦,吻上那被咬到紅腫的嘴唇。

這刻大概不會被人發現,即使是被發現了,他們也說好了,不要在乎別人的想法,就盡情地做自己。

「別哭了。」鄭澤運的眼又有眼淚湧出來,在分離的時候,這隻平日看似冷淡的貓也會露出最柔軟的部份,變成哭包。李鴻賓捨不得讓他哭,指頭吻去他的淚水,把聲音放到最柔,「快進去吧,要不就錯過火車的了。」

鄭澤運只是覺得這一刻很討厭,李鴻賓就壞心地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殘忍的話。

「再見。」

李鴻賓向他揮著手道別,然後看著他拉著行李箱走到驗票處、入閘,然後後面又有一堆人流,他就順著人流走。大概他在這匆忙之中,想要再回頭看一眼自己,便會發現已經被人流沖到再看不見自己的地方,李鴻賓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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