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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豆運 養貓的男人(13)

熬了數個工作天才等到的假期,沒王管的鄭澤運大可以睡到太陽曬屁股,可他還是調了平日上班的鬧鐘,捱著睏的大清早起床了。今天是星期五,正常是需要上班的日子,鄭澤運深知自己不是自虐狂才這麼早起來,努力地用早說好了的理由推動自己,迫使自己在刷牙的時間裡慢慢清醒過來。

一份小小的包裹被送到鄭澤運的家裡,鄭澤運一邊簽收一邊感到疑惑,最近可沒有網上購物,但上面寫著「鄭澤運收」,收件人是自己肯定是沒錯吧。

走到桌子那邊,撕開包裝紙,裡面是個暗紅色的方型小禮盒,還有一張小卡。鄭澤運先是打開了小卡,裡面是熟悉的字跡,不用多說也知道是誰,「感覺你會喜歡,所以便買了。」雖然還不知道李鴻賓買了什麼給自己,但已經先入為主的充滿好感和期待。

打開小盒子,一條項鏈便映入眼簾,設計簡單而不失美感,第一眼就已經喜歡了,甚至摸著吊墜也有觸電的好感。興奮地拿出頸鏈戴上,小跑著走進洗手間站在鏡子前左右端詳,欣賞了好一會兒才喜滋滋地走出洗手間。

他不常戴飾品,此時戴著頂鏈的感覺很新奇,手更是忍不住去摸垂下的吊墜,但這種不習慣也不是討厭。

他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想要發短信,告訴那個送上驚喜的男人,自己很喜歡。可是剛拿起的一秒又放下了手機,走到衣櫃前開始更衣。

鄭澤運看著鏡中的自己,已經換好了外出的衣服,李鴻賓喜歡的白色的T恤和米色的薄冷外套,還有之前一起買的長褲,現在頸上多了條李鴻賓給自己買的項鏈。他沒有預計到這樣的巧合,這包含美好意義的巧合更是錦上添花。

今天,就戴著李鴻賓送的項鏈,去見李鴻賓吧。

坐上離開V市的火車,窗外迅速掠過眼前的風景,代表著他即將回到與李鴻賓不久之前一起同住的城市,然後,與許久沒見的他見面,抱住他,說想他。

親口告訴他,自己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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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與李鴻賓曾經共住的公寓前,鄭澤運難掩自己的狂喜,沒法好好做到表情管理。把鑰匙插進單位大門的門鎖裡,手也禁不住微顫,其實整個身子也有些激動的顫抖,既興奮又緊張。

走進屋裡,家裡沒什麼大變化,基本上跟他還在時差無幾,就像,他還是跟李鴻賓住在一起般。他之前就跟李鴻賓於沙發上相擁、互相依偎看電視,在餐桌上一起享用他們的早午晚三餐,在廚房裡一起煮食,二人曾經在這個家裡同居生活的身影鮮明的湧現,更是禁不住內心的一陣翻滾。

家的另一個主人正努力地上班工作,因而家裡安靜得很,只有鄭澤運移動時的窸窸窣窣。

角落的一聲貓叫,鄭澤運想起了他們的貓咪,走近貓咪的小窩,大派正瞇著眼用爪子掃過臉頰的毛,懶洋洋地張口打呵欠。對於人類的輕柔撫摸,貓咪毫不抗拒並發出綿軟的叫聲,討摸般蹭著男人的手,表達牠的小小思念。

鄭澤運走向他喜歡的廚房區域,而那隻白貓則成了條跟屁蟲,緊黏著男人的腳步走進廚房,並圍著他停在冰箱前的雙腳轉圈。

打開冰箱,記得自己臨走前的冰箱是半滿的,有許多自己做的小菜,也有許多食材;現在卻只有幾盒快餐的剩食,餘下的食材不是爛了就霉了,這是不怎下廚的單身男人的冰箱。鄭澤運長長地嘆了口氣,大概想像到李鴻賓在自己不在時不是外出進食就是與快餐為伍的頹廢生活,然後開始處理著冰箱裡不能吃的食物。

也許是早預想到這個情況,鄭澤運提早過來就是為了有充足時間到菜市場買菜,還有就是做一頓晚餐。

雖然鄭澤運喜歡麵食,李鴻賓也總誇他的意粉好吃,但他還是拋棄了經常做的意粉,錢包也豁出去,煎了平日不常吃的高級牛扒,倒了兩杯李鴻賓總是捨不得喝的紅酒,點了具情調的香薰蠟燭。

坐在餐桌前,手托著腮幫子,眼裡的燭光輕輕搖曳,就如他的期待一樣,在流逝的一分一秒裡擺動著。算準了大概李鴻賓會在這個時間回到家裡,大概李鴻賓會在打開門的瞬間就被食物的香氣吸引住,跟著香氣走進客廳,在看到自己的瞬間便睜大雙眼,掩不住吃驚和喜悅,然後把自己抱住。

啊,突然察覺自己可能忽略了一個問題,李鴻賓會先吃晚飯,還是⋯⋯

不知道他會否喜歡這樣的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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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燭受不住火的溫熱,慢慢地由上至下,溶掉,化掉的蠟徐徐下滑,本來圓柱形的蠟燭變得不規則,不怎好看。食物的香味早已散發得七七八八,現在都不怎麼吸引人。手機裡徊轉的仍是慢拍的抒情音樂,浪漫的樂曲在兜兜轉轉裡成了催眠曲。

一直坐著沒事幹的鄭澤運被這個氛圍弄得開始睏了,本來托腮的姿勢變成了趴著。他努力地撐起快要合上的眼皮,支起身子不再以頹廢的姿勢坐著,伸個懶腰,讓自己精神一點。

拿起手機,瑩幕上顯示的時間已是八點,按常理,李鴻賓該是已回家了,按鄭澤運想像的,這個時間他們已經吃了晚飯、躲在房間裡做某些事情。

一半不耐煩、一半擔心,鄭澤運撥通了李鴻賓的電話,等待接通電話的聲音把兩種情緒混在一起,使他抿緊了唇。接通電話的瞬間,搖擺不定的心情安靜了下來,「你在哪?」李鴻賓那邊有點吵,大概是在餐館吧。

「還在外面。怎麼給我打電話了?」李鴻賓的問題一時讓他有點語塞,每次打電話給李鴻賓也好像沒遇過這個問題,這似是他們不是那種親密得可以隨便通電話的關係,「⋯⋯我回來了,想見你,你什麼時候回家?」

「啊⋯⋯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我早約了人,現在還不能回去。」李鴻賓的話使人有點落寞,鄭澤運還是振作了起來,若非重要的約會,他打算說服李鴻賓早點回來,「我只有今天的假期,晚點我就要坐尾班車回去,真的不能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對面一道女聲所吸引。

「前輩﹗」那是一道很朝氣勃勃的女聲,腦海裡閃過的是朴慧娜的身影,在公司走廊裡碰見她與李鴻賓一起經過的場面歷歷在目,郎才女貌、有說有笑,刺眼得讓人妒忌。

電話另一邊突然似是蒙上了一層隔膜,聲音減弱了一大半,大概是李鴻賓捂住了電話收音的地方,然後跟那個女人說話。鄭澤運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會說什麼,這是一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他們擁有他們的小秘密,而自己,並非秘密的共同擁有者。他怔怔地坐著,視線落在某點,卻失去焦點、糊了視覺。這小小的等待卻是最漫長的,漫長得有如凌遲,容許他的胡思亂想任意滋生。

這讓他說不出半句話來,像個啞巴。

「我會早點回去的了,不說了,先掛了。」李鴻賓把手移開收音地方,對面的聲音一下子又鮮明真實起來,卻似是刀子般鋒利要割傷鄭澤運,接著單向的掛線後的嘟嘟聲更是刺耳。

他放下了手機,結束通話的手機又回復了播放音樂。手機喇叭流淌出來的音樂在只有鄭澤運一人的空間裡迴盪,他拿起了刀叉,緩慢柔和的音樂裡多了切割和咀嚼的聲音。十分緩慢,一口肉也要咀嚼數十遍才一點一點吞下;十分緩慢,結束了漫長而難熬的晚餐,拖著步伐,走進了廚房,慢慢地洗著用過的碗碟。

他試著把所有的事情都拉長,這像那緩慢的音樂,也許他緩慢的單人約會會與李鴻賓回到家的時間重疊。

時鐘裡的秒鐘不停息地跑著,鄭澤運不喜歡那持續的嘀嘀答答,一步步把他迫到等待的盡頭,把他迫到無法不離開的時間點,他還得趕上回去的尾班車,明早還得繼續上班。

最後最後,不情願地,吹滅了餐桌上的蠟燭,留下一份晚餐和一張便條,離開了他和李鴻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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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回V市的尾班車,鄭澤運握著手機的手還是緊緊的。夜色降臨,車外面的景色黑壓壓的車上的其他乘客不是在玩手機,就是東歪西倒地睡覺,整個車廂裡只有細碎的聲音。這樣的時間、這樣的環境,很適合心理活動的進行。

回想起來,在他們分隔兩地的時間裡,他和李鴻賓之間好像少了吃醋。若要說背後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連妒忌的機會也沒有,終究還是溝通出了問題。他們就貪於安逸,誰也沒有揭開腐爛的傷口。

在這場異地戀裡,距離遠了,心的距離也遠了。

手機忽然響起了鈴聲,令鄭澤運精神抖擻卻又掩不住他半點的希冀,來電人是李鴻賓,他期望從對方口裡聽到,今晚得與很重要的客戶見面,被公事纏身,所以沒能出現,那麼他就可以體諒。

「對不起,今天是慧娜的歡送聚會,同事們一直拉著我不讓走,沒能早點回去。」然而李鴻賓卻是這樣說著。

鄭澤運擠出笑容,試著讓自己的語氣不太難堪,「沒關係。」大概,對方沒能讀解到當中的情緒,「你現在正坐上了尾班車回去嗎?」而鄭澤運也沒法讀解,只是感覺好陌生。

「嗯⋯⋯」沒說什麼,鄭澤運匆匆收了線,即即是細細的談話聲也惹某些乘客側目。拿著手機的手突然有點尷尬,把手機放進了衣袋,雙手抓住了外套過長的袖子。

看進車窗玻璃反映出的自己,掛在頸上的項鏈頓時令人感到突兀。戴了一整天,好像也沒有習慣下來,這就像是不配自己的存在。他摘下了項鏈,半點的留戀使他凝望著吊墜好幾秒,最後還是把它收進了外套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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