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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O//豆運 養貓的男人(21)

婚禮在沙灘上舉行,準時的來到了婚禮場地,已經有幾個受邀請的大學同學出現,鄭澤運自然是加入了大學同學的圈子,喝著香檳一起聊天,但心思還是在場地裡飄來飄去,心不在焉。

沙灘上放了一個講台讓婚禮主持人使用,台前鋪了一幅長長的白布,成為典雅的道路,讓新郎新娘通往揭開人生新一頁的里程碑。道路兩邊用紅色的玫瑰花瓣點綴,就似是讓即將結成夫婦的二人以後只走花路的祝願。

「謝謝你們到來。」李宰煥穿著白色的禮服,在賓客之中來來回回,說著客套的道謝說話,做著主人家應有的禮儀,當初的傻小子如今圓滑地周旋在眾人之間,話是可預料到的事,畢竟他在學生時期已受大家歡迎。

「今天很帥。」大概因為今天是李宰煥的大日子,鄭澤運便毫不吝嗇他的稱讚,伸手把李宰煥微微歪向一邊的領結移正,可愛的領結很適合這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人,鄭澤運拍拍男人肩上的灰塵,「恭喜你。」

李宰煥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謝,然後又說一會兒介紹新娘給他,看見又有新的賓客到來,又離開給客人打招呼。

與李宰煥重新聯絡,也只是幾個月前的事。幾個月前的一個大學同學聚會,鄭澤運正打算一如以往裝作沒看見就作罷,卻收到了李宰煥的私信,「澤運,你會去嗎?」然後,李宰煥和鄭澤運一同出現在同學聚會就引起一陣幼稚的起哄,二人就似是捆綁式銷售,就像一切就如當初。

後來、後來,在他們獨處的時間裡,李宰煥坦白了當初疏遠他和李鴻賓的原因,因為不理智和膽小,花了好久才想通,其實同性戀也沒什麼大不了。

李宰煥笑起來還是像大學生那時一樣,眼睛月牙彎彎的,嘴角滿是可愛甜膩的蜜糖,又如他愛喝的熱可可,「希望你跟鴻賓能一直一直愛下去。」

鄭澤運趕緊喝了口咖啡,心裡的矛盾讓他口乾舌躁,很想告訴他自己跟李鴻賓已分手的事實,卻又不想給他一個沉重的打擊。

行禮前的小茶會沒佔太多時間,主持人走上講台,測試著麥克風的同時,賓客們都知道要開始行禮便紛紛走到白布的兩旁,準備迎接一對新人。主持人說過開場白後,便響起了歡快的進場音樂,然後眾人的目光都聚在花路末端等著主人公出場。

鄭澤運也不例外,視線順著移去,視點的目的地該是在白布尾端的新郎,但卻中途停留在白布另一邊的一個男人上。他從不覺得自己的視力特別好,最近好像更有變差的跡象,但憑著那人的輪廓,他直覺知道那會是誰,然後瞇眼讓自己能看得更清——是李鴻賓。

新郎從登場於白布一端時已受到來賓的熱情歡呼洗禮,一路到白布的另一端也得到幸福得掌聲,那麼的震耳欲聾,鄭澤運卻什麼都聽不進去。此刻的主人公彷彿並非現場穿得最為風光的李宰煥,而是埋在人群之中的李鴻賓。甚至李宰煥走過眼前,他亦把視線定格於李鴻賓上。

李鴻賓看起來跟其他的賓客無異,一直為這對新人送上祝福的掌聲和歡呼,鄭澤運卻無法與他人般專心一致送上祝賀。

直到與李鴻賓四目交投,慌忙地移開視線,他才發現自己是失態了,他到來的原因是為了祝福李宰煥的,而不是為了與李鴻賓碰面或懷念逝去的關係。

對方也一定知道自己會同在現場,就如他在前來之時會猜測對方會否出現。這樣的在意,就似是自己還在留戀和不捨,然而對方像是已放下一切,只有自己還是停滯不前。不是的,握緊了拳頭,指甲淺淺的陷入了皮肉卻帶來一陣沉沉的刺痛,這不過是偶爾的思念,對生命裡的各個過客也有的思念,這無傷大雅。

新娘由她的父親帶到李宰煥的身邊,頭上摻著白髮的中年老人把女兒的手交到李宰煥的手上,同時也把女兒的下半生託付到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身上便默默退場。在證婚人的見證下,新郎新娘二人一同立下信誓旦旦的終生承諾,然後交換戒指、交換人生。

莫名的動容,鄭澤運捂著半張臉的悄悄離去,他需要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喘口氣,作心虛的埋葬。並非因為見證了李宰煥成長而感動,想哭的衝動源自他拼命否定的原因。

他和李鴻賓,曾經也是以結婚為目標的關係。

鄭澤運拍拍自己的臉,打起精神便回到婚禮當中,卻還是神不守舍的渡過了一些程序,藏在人群之間掩飾自己失禮的存在。

新娘背對的一眾單身女子,擲花球的環節總是受未婚女子歡迎,數個年輕女士在新娘身後的不遠處蓄勢待發,渴望得到即將出嫁的祝福,還沾點婚禮的幸福。

新娘子數了三聲,便往後拋出了她手中的花球,惹身後的女士們一陣起閧,但所有的歡呼都在兩、三秒後落下。她臉上還是美麗的笑容,轉過身好奇哪位幸運的女生獲得了她的祝福,卻發現她的祝福偏離了軌道。

花球沒有落在任何一個女子手上,而是落在一個男人的腳邊。鄭澤運面對這個窘況也是不知所措,幾乎是集合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那個祝福是屬於他的。他彎下身撿起了花球,瞬間便爆發起一陣歡呼,該是有人識趣地帶頭恭賀,看起來一切都合情合理。

行禮完結後,便到附近的酒店進行自助餐婚宴。中途播放著新人的人生記錄影片,雖然是主要記錄著婚禮男女主角如何相知相識到相戀步入婚禮的過程,但在李宰煥的大學時期裡,總是少不了他的一眾大學同學。每當播放著一張大學時期的相片,總是引起那班頓時重拾大學時期的幼稚的大學同窗一陣鬧騰,說著每段共同擁有的記憶,又笑著每件共享的蠢事。

那些刻劃著李宰煥大學時期的照片,總是少不了鄭澤運和李鴻賓的影子。鄭澤運安靜地坐在一角,也許是剛才在婚禮上的緩沖,使他已做好心理準備,壓下那些因念舊而翻起的情緒。

也許大學時期就是他們的關係最為漂亮美好的時段。

喝下咖啡杯裡剩餘的幾口咖啡,咖啡在杯子裡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楬色痕跡,記錄著他喝完這杯咖啡的過程,一開始過於燙口而留下幾圈相近的印記,然後隨著時間過去而放涼了,可以大口大口的喝下,圈與圈之間的空白也變大了。

但無論有多少圈的楬色印記,杯裡也是滿滿的咖啡香,整個杯子裡也是。

這不過是間中的思念,待明天一覺睡醒,就會一切回復正常,再等待更多的時間才再畫試淡淡一圈的思念,然後在很遠很遠的將來,一圈圈的思念也會褪色至透明。

盡責的服務生收走了桌面上的空碟子,包括鄭澤運不久前放下的咖啡杯,鄭澤運點頭微笑送上道謝,然後繼續欣賞著播放的影片。

大概是不適應婚宴宴會的氣氛,表面上樂也融融卻又暗地裡是單身男女的捕獵場,鄭澤運悄然離開了宴會場地,走到酒店走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窗,可以看到不遠的沙灘,還有那幾乎要融入蔚藍天空的海岸線。他稍稍打開了窗子,帶海水味的風迫不急待的鑽進了縫隙,挑皮的擦過他的臉龐又吹亂他的頭髮,但即使是被這樣蹂躪也覺得舒服。

很適合來個午後慵懶的小睡。閉上眼,就能想起沒事幹的假日午後,懶洋洋的趴在沙發上,頭靠著柔軟的抱枕,懷裡是同樣閉眼休息的白貓,可以聽到牠的尾巴一下接一下緩緩掃過沙發的聲音。

淺淺落在額前碎髮的一個吻。

記憶順著時序的自然播映,不會因應臆想而出現變更,那就是回憶,無法篡改。他睜開了眼,強制結束回到過去的時間旅行,然後也正好,看到了向著這邊走來的李鴻賓。

這是走廊的盡頭,他是在死胡同裡,他還沒有想好要是遇上前度應該要是什麼反應,要避開還是要迎擊,要展示自己的生活過得很好,還是要擺出厭惡的模樣。但他發覺他根本無法作出任何的選擇,腳無法動彈,就似是當機了一樣。

「好久沒見。」跟自己不同的李鴻賓一臉從容,像是那些重遇舊愛的尷尬和糾結都與他無關,佔了下風的鄭澤運藏不住臉上的不自然,只能輕輕點頭回應。

他想要從前男友的身邊逃開,甚至想要找個洞鑽進去,卻發現自己挪不開腳,而李鴻賓已站到自己邊上。

「最近⋯⋯過得好嗎?」李鴻賓小心翼翼的問候著,鄭澤運只能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過得好或不好的意思。

餘光注意到對方手上戴著戒指,便忍不住好奇的問,「你⋯⋯結婚了嗎?」畢竟李鴻賓才貌雙全,有女性追求或是結婚了也不出奇。

「啊,這戒指是我當初想要向⋯⋯」李鴻賓低頭摸著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嘴角上的酒窩大概是因為他想起了什麼幸福的事情而跑了出來。鄭澤運下意識打斷了他的話,

「看樣子,你最近過得挺好吧。」他並沒注意到自己酸溜溜的語氣,甚至臉上的笑容也帶著苦澀,他只是不想要聽到李鴻賓跟某某過的幸福的故事,他的幸福早已跟自己無關。

也許是宴會上的長輩都走得七七八八,李宰煥又回復到那個大大咧咧的鬼靈精,頭探出宴會廳的門便喊了一聲,打斷了二人的尷尬,「怎麼你們跑來這裡了,害我找不到你們。」他已換了另一身西服,他不滿的噘起了嘴又擰起了眉毛卻滿滿是可愛的嗔意,「澤運哥﹗過來一起拍照吧﹗」李宰煥走過來拉走了鄭澤運,「鴻賓,先把他借給我一會兒吧。」

同屆的大學同學一起合影,餘光總不自覺的飄向那在一邊等候的李鴻賓。心不在焉的拍了幾張合照,一眾同學散去,李宰煥卻一邊拉住鄭澤運,一邊向李鴻賓招手,「鴻賓也過來一起拍照吧。」鄭澤運拍拍自己的臉,硬擠出笑容,試著裝得如同李鴻賓一樣從容。

拍了幾張留念,李宰煥便拍拍李鴻賓的肩要他送鄭澤運到車站,李鴻賓當然沒拒絕,只是鄭澤運從邁開腳步到踏出宴會廳門口也覺得局促不已,「好了,我自己回家好了,不用你送。」

「沒關係,反正順路。」以前他就總是沒能說得過李鴻賓,鄭澤運聳聳肩便走開了,隨即便響起了跟隨的步聲。

一路上李鴻賓還是會說著自己的近況,他的態度,就似是他們從來沒有分手一樣。

入閘之後,他們站在月台中間,廣播說著鄭澤運要搭的火車即將到站,「我走了。」火車徐徐駛到站內,在他面前停下。

「我們還有可能嗎?」李鴻賓踏前了一步,鄭澤運又後退了一步,「我坐這邊方向的火車,你應該是坐另一邊方向的火車吧。」

他承認自己是在逃避,或者其實只是還沒想好自己的答案,也許他們是可以復合的,畢竟他們愛得深切,也許他們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畢竟他們都已成了兩個方向的箭頭,在以前的一點重疊後又分開各自走遠。

車門打開,鄭澤運便踏上了車廂,回頭便向李鴻賓揮手說再見。

李鴻賓著急得眼紅,之前的從容都是偽裝出來的,在臨別一刻迫到盡頭,這些虛假的偽裝瞬間崩潰,碎掉的高牆瓦礫都要砸碎最後的理智。若是一別,若是鄭澤運繼續要躲著自己,那麼他們就再也不見。

把人拉出車廂擁入懷裡,車門關上,然後列車駛去只過下呼嘯。儘管懷中的男子想要掙脫,但他仍是抱緊了對方,他想要用任何方式留下眼前這個人,他還有很多想要說。

「能否不要走?」鄭澤運不敵這哀切的請求,停止了所有的掙扎。

「你說我最近過得挺好,不,我一點也過得不好。」在分離以後,鄭澤運不時也會想著李鴻賓過得好否,一面希望他能過得很好,一面又希望他能過得混混噩噩。這該死得報復心態是應驗了,噩他此時卻一點也不感到高興,卻似是被掐住了脖子,使他喘不過去。

「每天也想你,想你過得幸福,但又希望你的幸福裡有我,而現在我對你卻什麼也不是。」

留在耳邊的呼吸都絮亂起來,聲音都添了些怯懦,鄭澤運知道,李鴻賓是哭了。李鴻賓很少哭,哭起來也是安靜的哭著,可此時他所展現出來的是他罕見崩潰、脆弱的一面,像是死扯著最後一根稻草,又像孩子耍賴。

「對不起⋯⋯對不起⋯⋯」這一聲聲對不起,無疑是直擊心底的柔軟。他太清楚李鴻賓,他總愛耍著小聰明,不讓自己落入最壞的田地,即使是道歉也毫不失態。

時隔多時,當時真正傷感的、真正失望的,都忘得七七八八。也許都是些芝麻綠豆、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對當時的自己是有足夠分量的事。

此時此刻的道歉也許是無補於事,但最少能打動現在的自己。他想,那時的自己若能聽到這真切的一聲道歉,該會心軟原諒。就容現在的自己擅作主張選擇原諒,放過自己,也放過對方。在這樣決定的一剎那,整個人都放鬆了,好像這麼久就只欠一句對不起。

伸手回抱著對方,意味著接受對方的道歉,然後對方一下子抱得更緊,這是幾乎要把對方鑲入骨肉的擁抱。

耳邊還是李鴻賓帶著哭腔的道歉,鄭澤運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是個感性的人,看賣弄感動的電影時不會哭泣,可此時哭跟李鴻賓一樣哭了起來。過往兩人相識、相知、相交的回憶冒上心頭,好的、壞的都一一掠過,最後停在他們要分手的那天。

好不容易狠下心腸來了,斷絕了聯繫,離開了對方的視線,生活像平行線一樣,卻心裡有一半都是空的。心軟下來,便無法不承認,自己,的確,真的,很想他。這樣承認了,心裡一瞬間都是滿滿的,快要溢瀉了。

剛才的猶豫和逃避就瞬間的消失,一剎那他便得出了答案,也許他一直都是那個答案,只是一直無法大方接受或承認。

「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在這段分離的時間裡,靜下來,一點一點的看清自己、看清對方。他們之間有過太多太多,有過一天不見面就活不了的日子,有過開著無聊玩笑也能大笑的日子。就算大吵了一場,但想起他的時候總是會笑著。

日後也許會創造出美好的回憶,也有可能是重蹈覆轍,甚至是比過往的折磨更是沉重的折磨。但即使是折磨,那也是種美好的折磨,讓他們情不自禁的要沉醉在其中。

也許對當時的他們,分離是個不錯的選擇,可現在,在一起也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END

在(19)完結了養貓男之後

一直也想要給他們寫一個復合的結局

可一直不知該怎樣寫便一直拖著

這一年來自己也成長了不少

現在給他們寫這個後續好像就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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